找不到出口的靈魂
薇吉尼亞吳爾芙(1882~1941)
她是一個真正有智識，有天才，有著恣意生活的女性，在她主張生理女性與生理男性待遇上的平等之前，生理男性中的知識份子就已經不敢小覷這位看似溫柔，實則體內醞釀著巨大力量的女子，不僅如此，在文學界中她絕對是身處上位。
在電影<時時刻刻>裡的吳爾芙給人的印象是沉默而憂鬱，然而除非在精神崩潰邊緣，吳爾芙十分喜愛熱鬧，當然不是指噪音的喧鬧，也不是所有交際場合她都喜歡，吳爾芙喜歡與人交談，社交生活對她而言十分重要，尤其是一群智力與魅力相當的朋友，他們經常聚會，展開學術性的談話與互相嘲諷戳弄但不刺破的問答，這個團體就是後來對社會主義，和平主義和女性主義等都影響深遠的布朗斯貝利集團。而她精神之所以崩潰，其實是起於纖細敏銳的神經以及太過亢奮的心情引起的爆炸。
從前我對吳爾芙的所知僅限於她小說中的意識流風格，<戴洛維夫人>我無論如何難以讀完，吳爾芙若認識我，應該會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勉強，然後她必會在寫給她姊姊的信中好好嘲笑我一番。無拘無束才是她的風格，小說的情節不光是要按照時間線前進，在同一個時間點中人的思緒如千絲萬縷，若純粹敘述事件的發生而忽視了其他情感與想像的元素，如何稱之為藝術？在她的生活中亦是如此，當愛一個人時即慷慨地愛，批評人時毫不留口德，自由是她的大原則，不會因為經濟拮据而減少旅遊的行程，能自由自在的遊歷是吳爾芙最開心的事，就算旅程艱辛也不以為苦。對愛情的態度亦是如此，想愛誰就去愛，不論對方是男是女，到愛消退後就一拍兩散。如此前衛的思想，就連一世紀後出生的我都無法追隨。
會去閱讀吳爾芙的傳記是為了了解<奧蘭朵>這部作品，這個橫越三百五十年時空由生理男性變為生理女性的主角所代表的意義。原來作品的原名是：<奧蘭朵—一部真實的傳記>，而奧蘭朵的原身就是當時吳爾芙的情人薇塔．薩克維利威斯特，當時比吳爾芙還有名氣的女作家，也是這吳爾芙傳記作者奈吉爾．尼可森的母親。"奧蘭朵一方面是吳爾芙表達對於薇塔帶給她的歡愉之感懷，另一方面卻是慧黠戳弄著這個花花公子"。奧蘭朵以新穎的傳記體寫成，並藉奧蘭朵由生理男性轉化為生理女性彰顯人類的本質，"女性也會陽剛堅毅狂野不羈，男性也會奇妙難解含蓄隱諱" 。而這正是如薇塔這樣陰陽性質同體的人，書中奧蘭朵的各種姿態與造型，與薇塔如出一轍，真實與奇幻完美的融為一體。吳爾芙並以此書糾正當時制度的不公，因為薇塔生理女性的身分使她無法繼承摯愛父親遺留下來的諾爾城堡。奧蘭朵這部作品，可說是兩人愛情的永恆見證。
與其說吳爾芙是同性戀者，不如說她不喜歡限制愛人的範圍。她也曾與丈夫有過親密時光，直到醫生宣布她過於纖細的身心不能有生小孩這樣劇烈的活動，然而與丈夫間互信互愛的伴侶關係仍持續到她離開人世為止。要是托爾斯泰知道，想必會大嘆貞潔的敗壞，不過這就是吳爾芙對生命自然的態度，從不掩飾喜怒哀樂及好惡，尤其在女性議題方面更給了托爾斯泰貞潔說一記悶棍。只是說來有趣，當時吳爾芙還積極學習俄文，想翻譯托爾斯泰關於情愛的論述，若當初真能完成這項理想，吳爾芙要不寫本書痛批托爾斯泰，就是把翻譯出來的東西丟進壁爐燒掉吧。
吳爾芙的創作不僅是文學界的瑰寶，她的思想更當是現今男女共治理念的先驅。
在此節錄一段吳爾芙年輕時與友人合演的真實的惡作劇 "德瑞諾特船艦惡戲"
這齣戲劇的企劃是由艾狄恩吳爾芙的弟弟與他的一位友人荷銳思可耳後來張伯倫妻子的弟弟共同籌劃，此人由於他務實的幽默而受人矚目。這齣戲的大綱是阿比希尼亞皇帝要造訪英國皇家海軍最驍勇的戰艦－德瑞諾特船艦，然後在威摩思港口停泊。他們傳了一封電報給海軍總司令，要求他們要必恭必敬地迎接皇帝陛下與其隨從的造訪。然後，原班人馬開始批掛上陣，以專業劇團的扮妝能力打造出自己的行頭：艾狄恩就是英國這邊的翻譯官，荷銳思可耳扮演阿比西尼亞那方的軍士官，其餘人馬把臉部塗黑，身穿笨重的戲服。鄧肯和維吉尼亞兩人還黏上假鬍子，穿上長袍，拍照留念之後，經由火車來到威摩思。他們再火車的旅途上還慎重練習一種純屬虛構的語言，希望聽起來的效果就如同英國人物以為的某種一國語言。
在這樁事件當中，有兩則無法解釋的謎題。為何維吉尼亞願意粉墨豋場，下海玩這遊戲？她並非搞笑藝人，也沒有演戲的天份；她幾乎不認識荷銳思可耳，艾狄恩對她也沒什麼影響力。更何況，在那階段的人生，她還沒有開始深思戰爭與軍隊造成的損害，不過無論如何她一點都不懊悔參與這出表演。在一九四Ｏ年的某堂課程上講到此事，也帶著混合著莞爾的驕傲心情。這是相當成功的活動，日後當她追溯此事時，維吉尼亞把自己的動機解釋成鮮少在她身上起作用的道德因素。
第二個謎題是海軍部隊的參與。所謂國外關番所寄來的電報，其可信度一點兒都沒有經過查證；所謂的國外人士裝扮也沒有被合理查詢。這組人馬就堂而皇之地登入威摩思，得到腳踩紅地毯的皇家禮遇。戰艦的統帥將軍親自迎接他們，甚至威廉費雪－維吉尼亞的表親－也不疑有他，他們就這樣被十足地招待，參觀英國海軍的最機密戰艦。當飲料點心送來時，他們以宗教理由婉拒，實際上是生怕自己臉上的化妝會脫落。最後，以二十一響禮炮的最高致敬，他們被恭敬地送回倫敦。
當這齣惡戲成功演出之後，荷銳思可耳大肆宣揚，最後雖也遭到了點處罰，但足見吳爾芙多采多姿高潮迭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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